大型戏曲历史悲剧 史碑鉴 口黎中城 时间:北魏太平真君年间 地点:北魏京都平城(今山西大同) 允——中书侍郎,参著作事。 浩一大司徒,监秘书事,综理史务。 宗爱——中常侍,宦官。 拓跋焘——大魏皇帝。谥号太武帝。 闵湛——著作令史。 人物:高崔秋菊——高府丫环。 拓跋晃——大魏太子。 高玉兰——高允之女。 崔渊——崔浩之子。 贵胄、百官、舞伎 狱吏、内侍、禁军 第一场 饮马黄河谁能挡? 平燕破夏灭北凉。 百年战乱留巨创, 亟待整肃立典章。 陋规旧习当变样, [北魏太平真君年间。 [京都平城。宫城广场。 【双阙巍峨,旌幢林立。 如日中天国势旺, 拓跋战功万代扬。 正其纲纪方能国运昌。 宗 爱大司徒,您说了半天,究 竟要正什么纲纪?立什么 [五里御街,鼓乐喧天。 拓跋晃父皇开疆辟土,功高盖世, [太武帝拓跋焘雄踞丹墀。鲜卑责 胄、士族百官分列两厢。 [众男群女歌舞欢庆。其歌如醇, 臣等举觞共贺,万岁千秋! 拓跋焘大魏兴盛,众卿皆有功劳, 胄晋爵一等,士族百官赏 赐干金! 典章啊? 功夫打江山,靠手中钢刀 治天下。要正什么纲纪, 朕欲敕告天下:凡鲜卑贵 贵胄甲是啊,咱鲜卑族人靠马上 其舞若醪,集北疆之奔放、西域之 妖娆、南国之妩媚、东土之华贵。 舞者(边舞边歌) 皇天后土,龙翔凤翥; 眷命有魏,斯民有福; 西逐柔然,南抑江楚; 浩荡天恩,朝野共沐…… 众 谢万岁—— 崔 浩且慢!想这安邦治国,古 章法。陛下未可率兴而为。 拓跋焘哦?大司徒之意……? 崔浩陛下呀!(唱) 立什么典章?这不是无事 生非吗? 有定规;论功行赏,自有 众贵胄就是嘛,就是嘛…… 崔 浩住了!朝廷之上,万岁驾 前,喧嚣哕唣,成何体统! 似这等陋规IB习,岂可不 拓跋焘哈哈哈哈……(唱) 废,焉得不改? 拓跋焘依大司徒高见,当如何为 之? 拓跋焘司徒之谏,所涉甚广,当 细加权衡,从长计议。今 三拜九叩来觐见,(跪拜) 求君听取臣一言。 有一事颇为紧迫,如何处 之,欲问计于众卿。 众 万岁。 拓跋焘朕承袭祖业,扬威朔裔, 统率文武,一统中原,此 功此德,亟当明载史册。 拓跋焘高卿平身。欲奏何事? 高允陛下。(唱) 修国史原是臣职责所在, 崔 浩容奏。治国当齐整人伦, 安邦须分明姓族。于今吾 皇入主中原,自当明法规 而立纲常。举国上下,人 又何劳大司徒苦费心裁? 莫不是嫌高允愚钝惰怠? 怪微臣学识浅无德无才? 分士庶,爵封五等,按班 序列,不可混淆。从今往后, 为此,朕欲重修大魏国史, 一拓跋焘歙!高卿学富五车,博古 通今,人称平城第一才子。 凡官吏任用,皆当以门第、 才华高下为凭。非名门望 族不选,非饱学之士不用。 老臣此谏,务望采信! 宗爱哟,这么说,大魏朝的官儿, 就你们豪门大姓才能担当 啦? 来彰显拓跋皇朝盖世奇 高勋,二为后世楷模以垂范 千秋! 朕焉得不晓?卿忒多疑了。 允哦……(唱) 既非是高侍郎才德两败, 难道是门楣低妄遭疑猜? 崔 浩臣以为,煌煌国史,非一 日可以修成;治国方略, 却不可一日延宕。还请陛 求万岁降御旨将臣添派, 也算得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下以当务之急为先。 拓跋焘大司徒聪明一世,何故懵 懂一时?须知国史修成, 褒贬自明! 贵胄甲啊?那咱们这些元勋武将, 崔 浩高侍郎!编修史册,乃国 之要事,万岁命我总揽, 难道你还不服? 岂不都得回老家放羊了? 众贵胄(皆忿忿不平)这是怎么说 的…… 贵胄甲着哇!以古鉴今,何愁治 国无方啊? 高 允编修史册,是我中书侍郎 份内之事,因何无视于我? 崔浩你…… 拓跋晃二位不必争论!父皇,何 百官甲司徒所言甚是,太平之世, 偃武修文,若无规矩,何 来方圆? 众百官(交头接耳)有理呀……有 理…… 众 吾皇圣明一一 崔浩呀。(唱) 君王迟疑不纳谏, 欲以修史定方圆。 不就命高孵9襄助司徒,共 参史务? 拓跋焘(颔首)高卿之才当得此任。 贵胄乙得了!皇帝陛下也是凭手 中宝刀创基立业,难道也 要让位于你们这些豪门大 姓、腐儒学究不成? [众人哗然,闹作一团。 拓跋焘晦……(唱) 我何不循此机把良莠剖辨, 分曲直鉴今古溯流穷源。 另着著作令史闵湛,协管 庶务。 高允(喜揖)谢万岁! 浩(拂袖)哼! 共事,莫负朝廷厚望。 拓跋晃父皇放心,二位大人原是 儿女亲家,纵然稍存微隙, 老臣崔浩愿当修史重任! 拓跋焘(颔首)嗯,如此重任,非 卿莫属。就命大司徒总揽 崔史务,潜心编修大魏国史! f内声:“中书侍郎高允有 本启奏!” 拓跋焘二卿既然奉旨,就该通力 崔浩他论国策出语狂妄, 不惜把鲜卑国人福祉伤。 依仗着豪门大姓高名望, 整人伦兴士族自逞刚强。 拓跋晃儿臣师尊求见,望父皇宣 召。 焉有掣肘之理? 拓跋焘怎么?你二人竟是儿女亲 家? 为君者焉能容此风陡长? 树皇威循祖制方能定国安 邦。 拓跋焘容他晋见。 宗高爱高允晋见哪! 『内声:“领旨!”高允上。 允(唱)听闻圣谕修国典, 殿角闪出著史官。 崔高浩(尴尬)这个…… 允臣等原是儿女姻亲,只待 一众卿! 众臣在! 双儿女长成之后择吉成 婚。只是么……自从崔大 人高升司徒,便石沉大海, 学一学汉代史圣司马迁! 『光暗。 碑林中围看史书三十卷, 有笑有嗔是何因缘? 再也不提这桩婚事了。 拓跋焘大司徒,这就是你的不是 了。既然订亲,怎好反悔? 崔 浩呃……两家门第不当,如 之奈何? [舞台一隅,光柱之下,现 出崔浩、高允、闽湛身影。 人群中寻崔郎纵目四看…… 秋 菊小姐,崔公子在那儿呢! (指) 崔 浩哼,编修国史,自当秉笔 直言,何需请旨定夺? 高 允我等修的是大魏国书,编 f“小姐——”崔渊快步上。 秋菊暗下。 拓跋焘钦!门第虽有高下,毕竟 同朝为官。良缘夙缔,有 何不可?朕当殿赐婚,国 史修竣即便成亲! 高崔的是拓跋皇史,若不问明 圣意,焉敢滥施笔墨? 意己明,不必多虑。此书 修成,某还要勒石成碑, 广立衢路,举国上下,有 目共瞻! 高玉兰崔郎!(唱) 你为何步匆匆神色不安? 崔 浩自古修史,皆为鉴今。圣 崔 渊哎呀小姐呀!国史修成,原为喜事。只因家父一心 彰显朝廷功德,将国史勒 石成碑,立于通衢。百姓 观之,议论纷纷。看此景象, 甚是不祥…… 允(欣然地)谢主隆恩! 浩(勉强地)谢主隆恩。 拓跋焘若无他事,起驾回宫。 高允陛下!高允还有一桩大事, 必须请旨定夺! 高允这个…… 闵 湛大司徒魄力非凡,当令举 高玉兰啊?倘有不测,如何是好? 世钦仰!高大人只管伏案 崔 渊我当速回府邸,报与家父 运笔就是,万事听大司徒 的! f收光。 拓跋焘(不耐烦地)嗯?你还有何 事? 知晓。你我婚姻之事…… 高玉兰来曰方长。你……快快去 吧! 高 允万岁呀!编修国史,难在 取舍,褒贬毁誉,非同小可。 若不明定方略,特立新规, 叫众史官怎样下笔? 拓跋焘这有何难,尔等听道!(唱) 编修国史三十卷, 恭勤不怠治学严。 以史实录真伪辨, 直笔不计媸或妍。 上奉君言皇宫苑, 下询国俗阡陌间。 崔渊小姐也要多加小心。(深深 一揖,转身急去) 第『三年之后。 二场 秋菊(跑上)小姐,京畿大道尘 埃滚滚,御林禁军疾驰而 来! [京都平城。天坛一侧。 【不远处:京畿道口,景观奇异, 石碑林立,一望无边。 幕后唱数载凝心血, 一高玉兰我等回避。 f高玉兰、秋菊闪入碑后。 拓跋焘(内唱)策马畿城心头恼! 朝魏书成; 『众禁卫军疾驰而上,扬起 冲天尘埃。一时间天日昏 昏。 史册修竣功劳建, 朕为尔赐酒把盏设华筵。 勒石镌新史, 昭然示国人。 崔、高(同)领旨! 高允(唱) 圣谕铿锵如雷电, 绕梁三匝贯九天。 『秋菊搀扶高玉兰上。 高玉兰(唱) 兰芬桂馨秋风软, 款步乡径到天坛。 国史修成婚期近, 暗约崔郎来商谈。 (观望) 『拓跋焘怒气冲冲,策马飞 驰而来。身后紧随宗爱。 拓跋焘(唱) 飞短流长似涌潮。 自古来修经续典多风险, 今日里一诺千金君主言。 史碑矗立京都道, 竞掀浊浪百丈高。 从此后秉笔直书无旁念, 披肝胆耗心血, 缰丝一抖碑林到, 纵身下马细观瞧。 从来这荒郊野外人罕见, 今日里车水马龙闹声喧。 描龙绘凤翰墨间, 宗 爱(指一处碑文)主子爷,这 58 边是记述您赫赫战功的太 平真君今纪。 拓跋焘哦!(读碑文)“平北燕, 逐柔然,破西夏,灭北 唔……(得意点头) 焉能够姑息放纵将他轻饶? 军士甲启禀公公:司徒府邸俱都 霎时间雷霆怒火焚七窍, 除隐患清庙堂当在今朝! 来呀! 搜过,除崔浩幼子崔渊在 逃,合族三百余口尽皆拿 获! 军士乙启禀公公:史馆内外也己 查遍,除中书侍郎高允之 外,一百二十名著作郎官, 全数收监。 宗 爱难道高允,有飞天遁地之 术不成?那著作令史闵湛 呢? 凉,一统中原,威镇天下。” 御林军有! 拓跋焘速将崔浩打入天牢!再将 他合族男女,全家老小, 一宗爱(指另一石碑)主子爷,那 边是记述列祖列宗、先皇 先帝的历代本纪。 并收监,严加刑讯,问 他一个蓄意谋反、大逆不 道灭门之罪! 拓跋焘“拓跋氏源出于鲜卑,世居 漠北,以索绳辫发,故称 为索头部……”(愕然)这? 宗爱这不是寒碜人吗? 剽悍狂放,无所禁忌……” 宗爱那不成了强盗了? 拓跋焘晦……(强压怒气)“先 拓跋焘“尝屠城掠地,坑降万千, 禁卫军啊! 宗 爱主子爷,史馆之中,编撰 史册者,不下百人。还有 军士丙现已拿获。 宗爱押过来! 『军士丁推闽湛上。 宗 爱闵大人,襄助司徒协管庶 务,多有辛苦啦。 闵湛(跪倒在地,抓住宗爱衣摆) 中书侍郎高允、著作令史 闵湛,怕也难逃干系! 拓跋焘除恶务尽,全数缉拿,不 得放过一人! 宗爱嘁! 回宫! [拓跋焘上马,宗爱、禁卫 军簇拥,疾驰下。 太祖实为李陵后裔,乃汉 代降将与匈奴之女野合而 生……”(大怒)啊?! 公公救命!编修国史,取 舍褒贬,概由司徒大人作 主。小官只管琐碎事务, 也曾多次告诫于他,修经 续典当、当……当为尊者 讳呀! 拓跋焘将这国史碑林夷为平地! 宗爱不像话!还有呢!(读)“父 纳子妻人伦乱”,“子贵母 死代代传”…… 高玉兰(内唱)塌天巨祸从空降! 拓跋焘这、这、这…… f高玉兰、秋菊由碑林后走 出。 宗爱我问你:将史册刻成碑文, 是谁的点子? 宗爱哎呀万岁呀!这国史碑林, 鲜卑族人看了无不垂头丧 高玉兰(唱) 闵 湛这全是崔浩老……老贼的 主意。我正想告……告他 个忤逆谋反之罪…… 宗爱(一把抓住闵湛手腕)你敢 当廷作证? 气,皇家贵胄看了个个怒 火冲天哪! 『太监甲急上。 摧一C.2捣肠念崔郎。 更怕亲人受诬枉, 疾速回府见高堂。 太监甲启桌皇上:皇族宗亲齐集 『高玉兰、秋菊转身急下。 后宫,请旨惩罚司徒崔浩! f太监乙急上。 【碑断石崩,声如劈雷,连 闵续不断,似捣心扉。 『收光。 湛我……我要戴罪立功!哦, 还有……高允昨晚被太子 接走,现在东宫藏身。 太监乙启奏万岁:贵胄勋臣聚集 朝房,参奏司徒欺君之罪! 宗爱主子爷,有道是众怒难犯! 宗爱好!咱家这就禀报万岁。 f暗转。东宫,偏殿。已是 凌晨时分。 拓跋焘哇呀呀……崔浩哇,老贼! (念“扑灯蛾”) 原指望教化天下见功效, [当夜。 第【宫城一隅。 三场 [高允伏案而睡,随着晨曦 斜照,缓缓醒来。 谁想他含沙射影刺讽当朝。 [禁卫军士由四面疾上, 向宗爱禀 高报。 允(唱) 朦胧中睁醉眼似醒似眠, 似这样暴扬国恶尾大不掉, 59 一夜间遍尝了醇醪三千。 话都不会讲了?大惊小怪 拓跋焘唤他前来见我l 呀!(下) 只当是金殿庆功赐华宴, (环视四周) 拓跋晃是。 [内声:“圣驾到——” [四禁卫军、宗爱引拓跋焘 上。 宗 爱(向禁卫军,厉声地)把高 允押上来! 二禁军啊!(下) 【二禁卫军执高允上。 却原来东宫独饮笑梦牵。 数载辛勤修国典, 未负苍生未负天。 拓跋焘(唱) 彻夜无眠怒火旺, 幸赖明君有卓见, 方成就煌煌国书烛照人间。 高 允快快放手……(挣开)岂 有此理!(整冠跪拜)中 东宫竞将罪犯藏。 如此乖行怎恕谅? f拓跋晃领二内侍跪迎。 【高允依然沉醉于欣喜,再 次斟酒,一饮而尽。 f拓跋晃惴惴不安上。小内 书侍郎高允叩见陛下。 拓跋焘起过了!(唱) 见高允不由朕怒气难按。 拓跋晃儿臣接驾。 二内侍万岁—— 侍捧醒酒羹汤随后。 高拓跋晃(唱) 蓦然朝廷生激变, 国史一案闹翻天。 拓跋焘(愠怒地)晤……(唱) 普天下谁胆敢藐视皇王? 『拓跋焘归坐。拓跋晃惶恐 允啊?(唱) 为什么瞬息问气氛森严? 展? 拓跋焘(唱)三年来在何处身手施 高 允(唱)史馆内修国书废寝忘 餐。 深恐父皇严降罪, 暗匿高允在此间。 不安侍立一旁。 拓跋焘皇儿。 拓跋晃父皇。 他那里酒酣不知窗外事, 哪知晓京城内尘霾满天。 拓跋焘(唱)你可知文墨之中暗藏 奸险? 拓跋焘昨日,朝中出了一桩大案, 儿可知晓? 我立嗣为储已二载, 高允(唱)奉御旨以史实录心怀 坦然。 难道说师尊的性命也难保全} 高 允殿下。天色己明,臣要回 家去了。 拓跋晃这……父皇说的是哪桩大 案? 拓跋焘那崔浩老儿借编修国史, 拓跋焘(唱)撰魏书是何人执笔I总 揽? 拓跋晃先生不忙回府,我还有事 请教。 f老内侍急步上。 暴扬国恶,诋毁先君,行 高 允……(未及开口,被拓跋 同谋反。朕将他崔氏满门 道皇儿不晓? 拓跋晃儿臣略有所闻…… 晃抢过话头) 并著作郎官一并拿下。难 拓跋晃父皇!(唱)崔司徒综理史务一力承担。 拓跋焘(唱)为史官竞不知隐恶扬 善? 老内侍启禀殿下,万岁爷起驾, 迳往东宫而来! 拓跋晃(惊恐)父皇他……来得好 拓跋焘既有所闻,为何还敢将钦 快呀!先生,这有醒酒羹 内室。若不传唤,切莫出来。 高允哦……若是陛下传唤呢? 时,我怎样回话,你就怎 样应答。切记:看我脸色 行事! 犯高允隐藏宫内? 拓跋晃(唱)那崔浩独断专行不容 他详参。 汤一盅,快快饮下,暂避 拓跋晃启奏父皇:高允乃儿臣之 师,曾受命每日进宫讲授 拓跋焘皇儿!朕问的是高允,你 六经,何言隐藏?至于新 少在一旁多口! 拓跋晃若是父皇传唤么?问话之 修国史,即便有过,也是 拓跋晃哦,是是。 崔浩一人总纂,高允不过 拓跋焘高允!崔浩独断专行,可 润饰点染而已。乞请父皇 明鉴。 现在何处? 拓跋晃现在内室授经。 是实情? 高允这……(目视拓跋晃) 高 允(接过羹汤,转身入内,嘴 里犹自嘟嘟哝哝)嗨嗨…… 拓跋焘你倒替他推得干净。高允 拓跋晃(颔首示意)…… 拓跋焘你与我说!你与我讲! 我这个中书侍郎难道连 高 允唉,不是的,不是的呀! (唱) 年以来,多蒙圣恩,着高 允东宫授业,儿臣得益非 浅,深知吾师不单才学过 人,且对朝廷忠心不二。 f禁卫军不容分说强押高允 疾下。 崔司徒执掌朝政肩负重担, 哪顾得亲挥狼毫史册之间。 魏书上多半是臣斟酌点染, [拓跋焘阴沉的目光转向拓 跋晃。 先帝王诸本纪皆我一人纂编。 拓跋晃哎呀父皇啊!高侍郎酒后 醉言,不足为凭,不足为 凭…… 拓跋焘(怒目而视)皇儿! 崔浩之事,与他实实无关, 祈请父皇开恩明鉴! 拓跋焘呀!(唱) 高允所述非讹舛, 叫朕此刻甚为难。 若将高允罪赦免, 拓跋焘(威严地)皇儿。 拓跋晃(低头)父皇。 拓跋焘儿可是朕的亲生血脉? 拓跋晃儿臣性命乃父皇所赐。 拓跋焘儿可是承继大位之人? 拓跋晃父皇隆恩儿没齿难忘。 拓跋焘既然如此,朕肃整朝纲, 儿当何为? 拓跋晃儿臣在。 拓跋焘国史一案,与你可有瓜葛? 拓跋晃除却举荐高允,并无瓜葛。 怎对鲜卑国人言? 利弊权衡暗盘算, 伐罪自有巧机关! (转换语气)高允。 拓跋焘既无瓜葛,就不该一再袒 护乱臣贼子! 拓跋晃(失色)这……(怦然跪下) 父皇恕罪。 拓跋晃儿臣自然唯父命是从。 拓跋焘那藏匿钦犯之事,又将如 何了断? 糊涂……求……父皇宽恕。 (语锋一转)只是……东宫 高允臣在。 有著作令史闵湛出首指证, 皇朝,就该听从圣裁,将 功补过。 拓跋焘崔浩之罪,事出有因,已 拓跋晃儿不忍见师尊受缚,一时 不容赦免。你若真心效忠 拓跋焘(颔首)JDJm过能改就好。 内侍,知情不报,皆有欺 君之罪,焉能姑息放纵? (示意宗爱) 高 允嗄?!(愣了半晌,突然 明白过来)竟然——如此! 宗 爱高允!圣驾面前,你还不 如实招供吗?(戟指再三) 高允这……这……这……哎呀, 陛下!所撰国史,确是为 我高允之过;倘使有错, 也是我高允之错。纵有差 池,决非本意。唉,万岁呀! (唱) 高 允这……为臣愚钝,不解圣 意。 臣手笔。若说有过,乃是 宗 爱嗨,这是万岁给你的一个 宗机会嘛。 高允但不知怎样将功补过? 上,当着群臣,历数崔浩 拓跋焘明日早朝,朕要在金殿之 爱来! 禁卫军有! 宗 爱将太子身边内侍,拉出宫 门,乱棍打死。另选宫人 侍奉东宫。 修史本是万岁意, 秉笔直书君主言。 未忘却当年宫门亲口允, 罪状,将他满门抄斩!朕 拓跋晃(惊呆)嗄?! 命你草拟伐罪诏书,痛斥 二内侍(哭叫)皇上饶命……皇上 崔浩独断专行,含沙射影, 暴扬国恶,忤逆谋反之罪! 高高宗允这…… 允这…… 爱禁卫军! 拓跋晃高侍郎,还不快快谢恩? 饶命…… 编国书以史实录治学严。 上奉君谕皇宫苑, 下询国俗阡陌间。 『拓跋焘一挥手。禁卫军拉 二内侍下。 [拓跋晃一阵咳喘,衣袖上 赫然一口殷红的鲜血…… 『收光。 帝王一语胜九鼎, 难道是为臣我耳不聪目不 不全,误将戏语作箴言, 明,耳聋目瞽听不清来看 禁卫军有! 宗 爱将高侍郎送回府去,通宵 守护,不得懈怠,违令则 斩! 颠倒了皂白青红自陷深渊? 拓跋焘(语塞)这个…… 第【紧接前场。 四场 拓跋晃(鼓起勇气哀求)父皇!数 禁卫军啊! 【平sMJi-巷。尘霾笼罩。 [禁卫军挎刀持矛,押解豪族士人, 两边过场。 『秋菊跑上。 [拓跋焘的声音似在四周萦 回:“朕命你草拟伐罪诏书, 痛斥崔浩暴扬国恶,忤逆 谋反之罪!” 秋菊小姐,小姐!老爷回府啦! 地! [惊惶失措的崔渊,仓皇奔逃上, 掩面躲避下。 高玉兰我爹爹回来了?谢天谢 f垂头丧气的高允上,迎头 『景转:侍郎府邸。前堂。 f高玉兰倚闾悬盼。 高玉兰(唱) [景转书房。高允惊魂不定, 与崔渊打个照面,不由一 惊。 梦游般地走到案前,缓缓 坐下,抖抖索索地铺纸、 溶墨、提笔_…・・欲拟诏书, 尘霾滚滚苍穹暗, 哀声阵阵市井喧。 慈父竞夜未回转, 高崔允啊?你、你不是崔渊么? 渊正是小侄。 呀? 却手颤不止,难以书写, 捋袖再三,始终无法落笔, 一高 允你……你怎么到得此处 崔渊唉!丧家之犬,有家难回。 崔郎一别信杳然。 心焦如焚把亲人盼, 生生愁煞高玉兰。 f秋菊快步上。 点心火蓦地燃起,遂狠 狠将笔往桌上重重一拍。 高玉兰(跪下)爹爹,你要救崔郎 一高允唉!这是哪里说起!(唱) 握羊毫难压制心底怨怒, 铺玉笺怎忍将谎言来书? 救哇…… 秋 菊小姐,我去往史馆打听, 高 允轻声!禁军已将这侍郎府 邸团团围住,若闻此声, 进府搜查,如何了得?兰 馆内一百多名史官郎吏全 都被禁军缉拿,唯独老爷 被召进东宫,下落不明。 高玉兰(合十祈天)苍天庇佑我父 安然无虞。 秋 菊小姐,回来路上,正巧遇 到崔家公子。见他东躲西 藏,无处逃亡,我就把他 带进府来啦!(向外招呼) 公子快来! 高玉兰崔郎在哪里? 崔崔分明是奉命修史鉴今古, 却成了忤逆谋反死囚徒。 数年来宵衣旰食含辛茹苦, 青灯下字字句句心血尽枯。 循史实非有意敢将龙鳞触, 秉直笔岂能把真相乱删除。 褒贬只向后人诉, 烛照江山万里途。 儿,快将崔家贤侄藏于后 院密室之中。禁军不退, 千万不要出来!快去,快 去! 高玉兰(向崔渊)随我来! 『高玉兰急引崔渊下。 高 允秋菊,崔家公子进府,可 有人知晓? 哪有半分谋逆意? 何来丝毫不良图? 国史巨案是错案, 断不该无干无证、无凭无 秋菊除了我,没人知晓。 渊(上)小姐在哪里? 渊小姐—— 『二人相见痛泣。秋菊暗下。 高秋允(点头)今夜,我在书房拟诏, 莫让他人打扰。 菊遵命。(下)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嚣。 高允不由大惊,急向两厢 高玉兰崔郎一一 据、无缘无故、无事生非, 诬枉了勤勉恭谨的众史官, 冤屈了功勋显赫的老司徒! 高玉兰(唱) (心乱如麻,左右为难, 见崔郎蓬头垢面我心碎, 未想到一夜之中人事非。 崔渊(唱) 原本是金童玉女称绝配, 今日里鸾飘凤泊难双飞。 观望,见并无情况,方才 定下神来,长长地吐了一 口气,伸手擦去额上汗珠, 思索着转过身去走向书房 (半圆场)。 搓手击掌,往返踱步,苦 无良策,无奈重新握笔, 却仍然难以下手)唉!(唱) 往日运笔如奔马, 今朝却似陷泥涂。 百思不解难自遣, 违君命只怕要祸延全族。 伴君如伴山中虎, 为臣为奴两无殊, 高玉兰崔渊高玉兰(唱)只恨君王毒如虺, (唱)只怨家翁忒乖违。 (唱)速筹良谋逃离去, 【然而,宗爱的声音又在耳 畔响起:“将高侍郎送回府 去,通宵守护,不得懈怠, 违令则斩!” 崔渊(唱)鹞鹰折翼怎腾飞? 62 生生死死难预卜, 一成家度日。(将漆盒递与高 玉兰、崔渊)今晚你们就 光・…一 [收光。 人遭灾累无辜。 他明知杀之非罪惹众怒, 假手高允草诏书。 处心积虑冤狱铸, 借刀杀人计太毒! 藏身密室,明日趁人不备, 火速逃离京都,走、走、 走……走得越远越好,再 莫转回这伤心之地了! 第【翌日早晨。 五场 事到如今怎区处? 兰、渊爹爹(叔父)哇…… 高允(唱) 兰儿自幼丧慈亲, 孤雏失恃叹伶仃。 父女相依相濡沫, 冬偎暖炉夏添冰。 f宫城之内。永安大殿。 (冥思苦索,猛生一计) 哦呵,罢罢罢! 拚将一命对凶屠! [贵胄百官,御林禁军,簇拥宝 座,气氛森严。 f拓跋焘怒容满面,兀坐龙椅。拓 『高允毅然决然大步走到案 跋晃一脸病容,侍立一旁。 前,挥毫疾书,片刻拟就。 高 允(掷笔冷笑)哼哼哼哼…… (旋呼)秋菊哪里? 【“来啦,来啦!”秋菊应 声上。 [一队粗壮武士作“铎舞”,其势 汹汹,杀气腾腾。 谁料美梦成泡影, 当空陡降大灾星。 众武士(边舞边歌) 巍峨崇岭,浩瀚沧溟; 父欠孽债儿无过, 岂让娇儿陷血腥。 火速逃出凶险境, 威扬恒宇,气慑风霆; 汤汤河汉,惟我龙兴; 惩凶伐逆,振铎鸣金…… 『歌舞罢。 宗 爱万岁有旨,将罪臣崔浩押 上金殿,御前受审哪! 崔浩(内唱)披长枷戴铁链身困 罗网…… 高秋允唤小姐与崔公子到此见我。 菊是啦。(下) 『高允将诏书合上,回身从 枢中捧出一精致漆盒。 『秋菊引高玉兰、崔渊上。 秋菊回避下。 地北天南莫稍停。 隐姓埋名匿身影, 远离尘嚣度余生。 保得纤纤两条命, 不枉殷殷父女情。 高玉兰爹爹…… 崔渊叔父大人…… 高玉兰(肝胆欲裂)爹爹……(唱) 一番话语锥心刺肺! 『二禁军推拉崔浩上。他身 穿罪衣,蓬头垢面,披枷 戴锁,狼狈不堪。 高允坐下,坐下。我有话要对 你们言讲。 崔渊(唱)意切情真字字伤悲。 弃, 高玉兰(唱)求爹爹生死与共不离 崔渊(唱)一家人地老天荒长相 随。 兰、渊是。(坐) [百官惊惧掩面;贵胄肆意 嘲笑。 高允(亦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唉……原以为国史修竣, 吉期己至,你二人鱼水合 欢,偕老百年,为父我也 了却一桩心头大事。不想 天降横祸,好梦惊破!而 今势如累卵,危在顷刻。 明日早朝,为父便要进 宫,金殿之上,定有一番 众贵胄(起哄)噢、噢……哈哈…… 崔浩老儿,也有今日呀! 高玉兰(唱)爹呀…… 崔高渊(唱)叔父哇…… [高玉兰、崔渊拜求再三。 崔 浩(唱)心戚戚,意惶惶,颤 颤巍巍,跌跌撞撞,垢面 允儿啊……(唱) 腾腾烈焰焚五内, 狂澜既倒怎挽回? 蓬发,碎步踉跄,痛痛…… 痛彻肝肠! 往日里官居太宰谁不尊仰? 到如今受尽凌辱极尽创伤。 何曾想干犯了灭门的罪状, 儿自亡命天涯去, 争辩……(捧漆盒)这是 兰儿母亲留下的一盒珍宝, 原要与你作陪嫁粒奁。你 为父我万剐千刀也展眉! [高允伸出颤抖的双手,抚 摸着二人头顶,老泪纵 横,但透出毅然决然的目 国史案竞成那断命的无常。 进龙廷跪倒在金砖地上, 二人带在身旁,日后也好 作申辩何来那利口千张? 63 (伏地叩拜)崔浩见驾,吾 皇万岁。 宗崔爱主子爷,可记得养虎遗患 的故事? 置我于死地? 高 允崔司徒,高允虽然不才, 深知进退取舍,万般总以 拓跋焘崔浩,你可知罪? 条! 浩你! 近忧。若免其罪,后患无 穷! 崔 浩老臣知罪,但不知罪犯哪 拓跋焘阉人尚有远虑,尔等却无 贵胄甲你辱没先帝! 贵胄乙你暴扬国恶! 贵胄丙诋毁拓跋皇朝! 贵胄丁蓄意忤逆谋反! 『宗爱向闵湛示意。 国事为先,焉敢废公而恂 私? 拓跋焘说得好!高爱卿。 高允臣在。 崔浩(终于忍耐不住)如此判案, 崔浩不服! 不化…… 拓跋焘命你草诏,可曾拟就? 项大罪。 众贵胄(哗然)他还不服……顽固 高 允臣揣摩圣意,历数崔浩七 崔浩一闵湛著作令史闵湛愿意作证! (向拓跋焘)陛下!老臣有 辩! 崔 浩(指闽湛)好个无耻小人! 不单崔某不服,就是 拓跋焘好好好!与朕当殿念来! (起立,展诏朗读) 百二十名著作郎官俱都 高 允遵旨!不服! “奉天承运,大魏皇帝太平 真君十一年诏日一一” 众 (俯首山呼)万岁一一 拓跋焘(冷笑)嘿嘿嘿……好好 拓跋焘暴扬国恶,史碑为凭;忤 逆谋反,闵湛作证!你还 想抵赖么? 崔浩万岁开恩,容臣启奏!(唱) 忆昔君臣情义厚, 风雨同乘一叶舟。 三世驾前为辅弼, 百战不馁献机谋。 君待臣愚若知己, 好!朕今日就叫你看一看 同僚怎样评说!宣中书侍 郎高允上殿! 著作郎官如何褒贬,史馆 高允“清河崔浩,冀州望族,事 魏三代,功勋卓著。年届 古稀,当归林壑,恋栈不去, 自招其祸。处身激流而不 退,是为不勇,其罪一也。” 『众纷纷点头以为是。 崔宗浩(意外,惊悚)啊?! 爱高允上殿哪! 【内声:“高允上殿——” [高允捧诏书快步疾上。 高允(唱) 高拓跋焘唔,往下念。 允“既留京都,当偃旗息鼓, 臣奉君家到白头。 纵使犯颜违君意, 何至阶下成死囚} 霹雳当空一声叫, 胆战心惊捧御诏。 明哲保身,锋芒不露。不 该逾越本职,总揽史务, 君命如山难违拗, 妄担风险,涉足歧途。自 陷深渊而不拔,是为不智, 其罪二也。” 『众疑惑与同感参半。 况有铮铮谕旨在, 岂将忠良作寇雠。 但求开恩免一死, 逼我宣谕在当朝。 强作精神牙紧咬, 要在那死水潭中掀狂涛! 世代为君做马牛。 宗 爱高侍郎!万岁命你当殿宣 拓跋焘(夺过诏书,疑惑念道)“既 诏,你要小心了!你要仔 细了! 拓跋焘崔浩苦苦求饶,众9即以为 如何? 奉圣命,编修国书,原可 审时度势,前瞻后顾,扬 善隐恶,褒贬有度。他却 毫无忌讳,秉笔直书,是 f众皆不敢答话,默然无语。 拓跋焘太子,依你之见呢? 拓跋晃这……既然知罪,似可…… 免其一死。 高允啊! [高允向丹墀走去,迳与崔 浩直面相对。二人皆神色 大变,心如倒海翻江。 非曲直,照史实录。由此 痛遭灭顶之灾,何其不慎, 其罪三也……” 『众窃窃私议,态度不一。 拓跋焘(低声斥责)哼,真是朽 木不可雕也! 拓跋晃(连连咳嗽)…… 崔 浩高侍郎!崔某虽曾藐视高 家,却从未结下大恨深 仇。三载共事,无怨无尤。 高允(抢过话头,朗声背诵)“国 书既成,就该止步,上达 拓跋焘宗爱,你看呢? 你……为何要落井下石, 天听,封存入库。却为名 标青史,荣宗耀祖,勒石 成碑,广立衢路。招来群 黎围观,贵胄迁怒,妄生 诋毁先帝之嫌,错犯传扬 啊呀,陛下呀!(唱) 七项“重罪”一吐快, 倒在地。 二官员(搀扶,大惊)啊?血! 以诏代谏诉胸怀。 拓跋焘拓跋焘快送太医院救治! 『二内侍急扶拓跋晃下。 崔浩事君数十载, 何辜招至极刑来? 呀!(唱) 晃儿泣血阶下拜, 求朕恕饶情可哀。 国恶之过。所作所为是为 不憨,其罪四也。” 祈请宽恕成命改, 莫让群黎痛心怀。 诤言若负君期待, 高允哪——(嘎调) 宁受这雷轰电殛塌天祸 灾! [众寂然无声,凝神注目。 拓跋焘(瞠目愠怒)唔…… 若从他愿将成命改, 肃整大计怎安排? 一高允“得此重罪,无力辩诬,性 命不保,还要牵连下属。 可怜受命修史的一百二十 名史官郎吏,面对屠刀, 无处倾诉。如此行事,实 为不义,其罪五也!” 【众唏嘘。高允不顾一切, 继续大声诵读。 念之间决成败, 当断则断不徘徊! 崔 浩好汉子! (泪下如雨,向 高允深深揖拜) 逆臣崔浩,借修史之名, 行谋反之实,当灭九族! 犯官高允,死罪可赦,活 罪难饶,打入天牢,永受 囹圄之苦! 拓跋焘(怒气进发)哇呀呀呀…… 大胆!(唱) 命尔草诏除祸害, 反作巧言护狼豺。 众 万岁—— 高允陛下!国史一案,臣负重 责,愿与司徒同死! 高允“更可悲夫,祸延九族,近 亲连坐,远亲同诛。遍地 哀鸿,伤心惨目,崔氏满 门,何堪此辱?愧对子孙, 愧对先祖,实实不孝,其 罪六也!” f众官叹息。崔浩捶胸顿足。 乱臣逆竖成一脉, 禁卫军! 禁卫军有! 拓跋焘(唱)速取二贼的人头来! [禁卫军扑上前去,架住崔 浩、高允,欲出金殿。 崔 浩高允!你这个书呆子,至 今还不明白吗? 高允(仰天哭号)苍天—— 『收光。 拓跋晃刀下留人—— 拓跋焘(怒喝)如此重罪,死有余 辜!将崔浩押出午门枭首 示众! 宗爱(低声制止)太子,万岁盛 怒,可别火上添油哇。 第六场 [幕后唱司徒满门灭, 拓跋晃啊呀父皇啊!(念) 高 允且慢!还有第七项不忠之 罪。 拓跋焘不忠之罪? 史碑一案当慎重, 午门枭首太匆匆。 钢刀虽快须服众, 侍郎终身囚, 东宫郁郁死, 长街哭声稠。 『半年后。 高允常言道:树有根,水有源, 这前有史载,后有君谕, 他编修国史,恭勤不怠, 未曾随意增删,未敢擅作 谀词,不过是秉笔直书, 照史而录,以至上干圣怒, 盛怒更应惜股肱。 拓跋焘你!你是朕的儿子,还是 他的说客? 拓跋晃儿臣为父皇江山社稷着想。 [京城郊外,道口长亭。 差崔役(内喝)走—— 渊(内唱)逃亡半载肝胆碎! 拓跋焘到底是为朕江山社稷着想, 还是为你沽名钓誉而为? 拓跋晃呀?!(惊惧退缩)这…… 这……这…… 【二差役押解崔渊、高玉兰 上。 招来横祸,其所作所为, 连累君王留千古骂名,酿 高玉兰(唱)终陷缧绁万念灰。 崔渊(唱)苍天无情将人毁…… 天哪,天!我崔渊何罪? 崔门何辜?竟遭此劫难1 成惨案令万代侧目,实乃 大大的不忠,其罪七也! 『拓跋晃一阵猛咳,又吐出 一口鲜血,双腿一软,瘫 65 高玉兰(唱)夫妻双双命垂危。 夫郎—— 崔渊娘子—— 子)啊…… 『闵湛随上。 闵 湛哎?我可是奉命行事啊…… 君,这已经不重要了。 闵 湛你……你要怎么样? 宗 爱(狞笑)要借你的人头答报 圣君,平息民怨! 爱拔剑猛刺。 允浑然不觉。 宗 爱是奉命行事,还是谗言惑 拓跋焘(念)史碑案掀动了惊波万 丈, 兰、渊(抱头痛哭)哎呀!夫郎(娘 竞招至内忧外患连遭祸殃。 我渐生悔意心懊丧, 惶惶恼恼到牢房。 闵 湛呔!你二人一路啼哭,叫 人好不耐烦! 高玉兰住了!当初你是怎样巴结 我崔、高两家?冤案铸成, 你却落井下石,卖友求荣, 真乃无耻之徒! 闵 湛嘿,还横?你以为皇上免 了你父死罪,就万事大吉 了?没那么便宜! 『一阵喧嚣。宗爱手按佩剑 迎面而来。 『闵湛大惊,转身欲逃。宗 狱 吏高允,万岁来了,还不快 快接驾? 高 允(并不抬眼,连连摇头)万 岁?哼,此时不在深宫饮 宴,便在金殿理事,怎会 来到此地? 拓跋焘高卿! 高 允(细看大惊,仆然跪倒)罪 臣高允,叩见万岁! f静场片刻,拓跋焘意味深 闵 湛啊!你……和你的主子 爷……都不得好死!(倒 地而亡) f暗转。 f天牢一隅,幽暗阴冷。破 桌上放置粗木制成的无字 灵牌。 『身穿囚衣、皓发苍髯的高 允,手捧香炷,颤颤巍巍 顶礼膜拜,并将香炷插在 长地打量着高允。 闵 湛(拱手为礼)宗公公,人犯 拿到了。 拓跋焘(喟叹地)数月未见,你竟 须发皓然矣。 允(伤感地)相隔半载,陛下 也两鬓斑白了。 灵牌前的陶瓶中。 高 允(面对灵位,泪如雨下)太 高子!司徒!哎储君哪…… 【唱) 宗爱带走! 『差役押崔渊、高玉兰下。 『支] 湛公公,太子归天,高允老 儿算是活到头了吧? 宗爱(阴鸷地)理当如此,但…… 却并非如此! 闵 湛(不解)什么?难道皇上又 有变卦不成? 宗爱失子之痛,让他丧魂落魄; 终日醉酒,令他狂躁不安。 更兼边陲战祸重起,朝野 上下人心浮动。内忧外患, 拓跋焘你道朕因何来到此地? 高允……想是高允的大限到了。 杀你,何须延宕至今? 高 允半年前,臣虽犯死罪,尚 有储君庇护,如今太子归 天,臣己无人垂怜矣。 香烟袅袅愁思长, 冷狱森森倍凄凉。 泪眼婆娑空怅望, 望不见屈死魂灵去何方。 拓跋焘若论罪责,半年之前便可 为什么凭空陡然灾祸降? 为什么晴天蓦地飞严霜? 为什么凿凿君言成虚妄? 拓跋焘既知无人垂怜,当初就该 谨遵圣裁。 高 允臣为国效命,从不违背天 理良心。 为什么史馆竞作杀人场? 老司徒满f]丧, 小太子竞夭亡, 两头夹击,叫主子爷如何 应付?想起崔浩昔日功绩, 百员史官旷野葬, 一拓跋焘啊?半载囹圄之苦,还不 能让你翻然醒悟吗? 高 允醒悟?这是是非非,桩桩 件件,如铜浇铁打,历历 在目,叫微臣怎样得醒? 又悟作何来? 拓跋焘你……你可还记得司徒崔 主子爷对史碑一案颇有悔 意呀! 闵湛(惊惧)啊? 纸冤案实荒唐!卖荒唐! 『高允仆倒桌畔,伤心痛泣。 f狱吏引内侍、禁军上。禁 军挎刀,环视四周,两厢 宗 爱(语锋一转)哼,当初要不 是你出首告发,事情也不 会闹到这般田地。你…… 招恨哪! 警戒。内侍捧漆盘,内置 文房四宝,放于桌上。 『拓跋焘上。狱吏跪迎。高 浩临终之言? 66 【空谷回声:“高允!你这 个书呆子,至今还不明白 吗?” 允早就心如槁灰。牢狱之 触皇权岂能够将他轻饶。 中,冥思苦想,这血淋淋 的惨祸,到底因何而起? 诛杀崔浩,灭其九族,难 道真是为了一部魏史?若 真如此,从今往后,哪个 借史碑清庙堂欲奏奇效, 却不想风未止更掀万顷潮! 高 允……崔浩他要我明白什 么?陛下你又叫我明白何 来? 史碑一案,情非得已,事过 境迁,再莫重提。而今国 事维艰,万般当以社稷江 山为重,你、你、你…… 你要好自为之!(说罢转 身扬长而去) f太监、禁军紧随而去。 高允(似大梦惊觉)……(唱) 惊闻此言悲且恼, 拓跋焘你呀你!是真不明白,还 是佯装不晓?难道这是是 还敢编修史册?何人还敢 撰写国书?臣百思而不得 非非、桩桩件件,都要朕 掏心挖肺直说到底不成? 高 允真即是真,假便是假,掏 心挖肺有何惧哉? 拓跋焘好了,好了,朕今日并非 高其解!百思而不得其解! 拓跋焘(重重地叹一口气)唉!此 中玄奥,解有何益? 允(又沉默片刻,无奈地点点 头)……解也罢,不解也 罢。只望后世之人再勿遭 此劫难。为此臣掏尽肺腑, 裂肺撕心痛难熬。 浊浪暗伏谁知晓? 修史竞为设笼牢! 前来与你论理,你也不要 盘根究底,苦苦纠缠了。 (一声叹息)唉,太子不幸, 冲龄夭亡,临终之时,再 三劝谏,道你虽是书生意 气狂放不羁,毕竟才德兼 备一片忠贞,可用而不可 又起,朝廷急需用人,朕 决意将你全家赦回,重行 录用,为国效命! 狱 吏万岁圣明!高大人,快快 高叩谢皇恩哪! 写就奏折一章,不论生死, 上达天听,纵然万劫不覆, 亦无所憾矣! [高允从袖中抽出一卷,跪 呈拓跋焘。 皂白青红俱颠倒, 苍茫大地哭嚎啕。 怕只怕国祚式微信誉全扫, 转眼间清平盛世云散烟消! (痛苦的脸上露出一丝扭曲 杀也。今内乱未平,外患 拓跋焘(接过,展阅)“史”、 “碑”、“鉴”……嘶!史碑 鉴一一!(双手微颤,默 默细读)…… 的笑,继而变作一阵凄惨 的笑、痴狂的笑,最后转 为伤心恸哭,仰天悲嚎) 哼哼哼……呵呵呵……哈 哈哈哈……呜呜呜……啊 啊啊啊啊…… 允 (唱) 生生死死有因果, 是是非非怎评说? 史碑染血谁之过? 寸墨缘何掀巨波? 千纠百结难解破, 高禁高允(事出意外,懵然无语)…… 军(齐喝)谢恩!谢恩! 允(依然无言,呆若木鸡)…… 【拓跋焘向禁军挥挥手,示 意退出。 [悲嚎之声震撼四隅,直贯 九霄。 【幕后唱碧血凝国史, 沉冤唯天知。 留待后人辨清浊。 唯愿从此离灾祸, 殷鉴助君兴邦国。 亘古伤怀事, 莫过绝望时! f禁军退下。 [不知何处飘来埙的悲鸣, 幽怨哀愁,如泣如诉。 [歌声中,大幕闭。 拓跋焘史碑鉴,史碑鉴,唉!你呀, 终究还是不明白呀!(唱) 树有根水有源, 无风怎起浪滔滔? [全剧终。豳 (本剧根据钟德盛、王增能闽 拓跋焘高允,朕赦你出狱,难道 全无感戴之念? 高 允(欲哭无泪,缓缓摇首)半 年之前,永安殿上,臣奉 旨宣诏,便己断绝生存之 念。赦也罢,杀也罢,高 西汉剧《史碑案》改编重撰,福建 省龙岩市汉剧团2012年首演,获 既有果必有因, 无端怎会妄动刀? 第五届福建艺术节编剧荣誉奖、剧 目一等奖。) 为臣者踞豪门尾大不掉,